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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祖禹《读史方禹纪序》稿本,纸质、开页19Cm×14Cm,计128页,前后页遭有虫蚀,后数页蚀之尤厉(经补缀后,复又蚀)。《纪要》所载,凡两京十三省,均首列以“序”,明其历史地位;再记疆域、山川险要、形势得失,辖区内山河要塞、并所位置原委。此稿则为其全部“序”迹。

《顾祖禹<读史方舆纪要·序>手稿评略》
○邓代昆
顾祖禹者,非寻常隐逸之流,乃鼎革之际家国血泪凝铸之魂也。其命途抉择,系于两重铁枷:一为山河破碎之剧痛,二乃父命临终之重托。顾氏远绍六朝顾野王之舆地遗风,近承有明一代边防备览之实学,然真使其生命定向者,实为其父顾柔谦锥心之嘱。柔谦亲见明亡于士人空论地理、不知险要,故嘱子著“切实可用”之书,以究攻守大势。祖禹遂绝科举,更名“隐”,字“石耕”,以三十年冷凳孤灯,答父命、酬故国。
《读史方舆纪要》非仅地理纂辑,实乃一部以史为鉴、以地为轴之战略推演全书。其旨不在考据故实,而在剥离“山川形势”与“战守成败”间之铁律,为后世存一治乱兴亡之地理图鉴。而全书精神所萃,尤在《序》篇手稿。每省序论皆如兵家檄文,直指地理根本利害,如析关中则言“据上游以制六合”,论荆襄则曰“天下之中,战守所急”,真可谓“以史证地,以地论战”之战略枢要。
此手稿之可贵,尤在笔墨之外。其书法遒丽清逸,遥接明代唐寅、文徵明、祝允明、董其昌诸家气韵,与当朝盛行、意在规训之馆阁体泾渭分明。当清初“剃发易服”峻法推行、文化身份岌岌可危之际,顾氏以笔墨追溯前朝风神,实乃对士人自由精神之隐秘坚守。字迹如骨,纸面如疆,文与书遂成双重抵抗:文字论实体山河之险易,笔墨守文化山河之认同。
手稿后世流传,稿首页钤印凡三颗,其曰:“宛溪樵隐”、“完颜崇实拜观”、“景范”,皆颇可品赏。扉页钤朱印一颗,曰“子远性命”,尤是深长意味。昔年为遗民孤愤所寄之书,至华夏遭逢新变之际,竟成朝野共鉴之资。此非仅个人著述之幸,实显其学穿透具体恩怨,直指文明生存之恒常课题——地理形胜乃血肉,文化精神为魂魄,二者失一不可立国。
《读史方舆纪要·序》手稿,一纸而载三重天地:遗民血泪之证、兵家形胜之钥、文化风骨之符。顾祖禹以枯毫写尽万里江山攻守之势,亦以点画筑起精神城池之不堕。今观此稿,犹见其孤影于青灯下,墨痕深深,似将山河痛史、存亡智慧并镌入纸背。诚如先贤所谓:“国可亡,史不可灭。”地理之史在此,精神之史亦在此。纸寿有限,而其所承载之洞察与气节,已汇入文明长河,奔涌不绝。
顾祖禹《读史方舆纪要·序》手稿欣赏


















邓代昆,文博专家,书画篆刻家。历任成都市博物馆研究部主任、学术委员会主任,成都博物院书画艺术院院长。成都市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,中国书法馆艺术创作研究中心主任。成都市“非遗”专家,国家一级美术师,享受政府特殊津贴。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,中国文物学会会员,中国博物馆学会会员,中国书法研究院艺委会员,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客座教授,四川大学书法研究所金石印学委员会名誉主任。四川省书协篆刻委员会副主任,四川省美协会员,四川省作协会员,成都市文联艺术委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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